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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无二李崮寨

第一无二李崮寨
一心想去李崮寨。
公字沟。无人商店。12户,68人,68万参观者。刘太臻。中共九大、全国四届人大代表。知青。阿尔巴尼亚、新西兰……
这些名词、概念、数字,都是李崮寨的“内存”,只有到李崮寨的“硬盘”里,才能检索、连接、编辑,从而将抽象变成具象,再把具象转变为心灵的感悟。
想去,快去!
去了,一次又一次。
刘太臻,一个农民的传奇
金色的阳光,透过浓密树林,悄悄地洒落下来。羊群、牧羊人、跑前跑后的黄狗,都镶上了阳光的金边。
相机里,李崮寨的第一幅画面,是这样的纯净和明丽。
中秋节次日,当我们赶到李崮寨时,朝阳才刚刚爬上村东南的山头。紧紧依偎在大山脚下、深沟东岸的几排瓦房,与想象中的李崮寨无法完全重合,尽管,我并不清楚两者的差距究竟在哪。
刚才,在峡谷的入口处,崖壁上镌刻的“公字沟”,看上去已经让人感到陈旧和斑驳。眼前,“公字沟”接待室小广场上的毛主席塑像,则能勾起不少往事。
1968年2月26日,中共山东省委机关报《大众日报》破例用头版、二版两个整版的篇幅,刊登长篇通讯《“公”字沟——把毛泽东思想化为灵魂的李崮寨人》以及社论《突出“忠”字大立“公”字——向李崮寨贫农社员学习》。作为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先进典型,一时间,“公字沟”走出大山,响遍全国甚至国外。在此前后三年时间里,原本只有12户人家的李崮寨生产大队,竟然接待了高达68万的学习、参观者(包括2名在胜利油田学习的阿尔巴尼亚人)。即使像现在能把汽车开进村,这个数字也相当惊人。而40多年前,从公社驻地石场到这里,20多里崎岖狭窄的山路,只能步行。
是什么人、什么力量,吸引了天南地北的参观者?说来话长。
那时的李崮寨,是五莲县石场人民公社船舫生产大队的一个生产小队(现为街头镇李崮寨村)。小队队长、记账员,都是刘太臻,但无论老幼,社员都尊称刘老师。
刘老师,想必一定是个文化人,能识文,能解字,能……,让谁都这么想。
可是,刘老师活到老,也没达到脱盲的文化程度,他当老师时——在他身上“老师”≠教师,因为他连民办教师都不是,从来不是——顶多认识二三百个字。
那是1958年,党提出文化上山,大队开生产队长会,船舫完小校长许传祥传达上级的指示,会后许校长跟刘太臻说:“老刘,山沟就要文化翻身,您村也可以办个学校。”刘太臻急忙回村,把这事告诉了大家。
庄户人当然也愿意识俩字,不图别的,就图个在家能记工分,赶集上店能认得毛票、块票(即分别以角、元为单位的钞票),能算个账,到了大地方能分清男女茅房。大人能识个仨俩字,够使的就满足了。关键是孩子们,都是新社会了,不能他们再当“睁眼瞎”。村里一数算,从八岁到十三四岁,该上学的孩子,有11个。
听说要办学,全村人甭提多恣(高兴)了,两三天功夫,乡亲们就腾房子,凑桌子、凑板凳,连破饭桌子、地瓜铡凳子都拿来了,屋墙用石灰水刷得雪白,柜子盖当黑板挂上,很像个学校样。
刘太臻三天两头跑到船舫完小去请教师,去了几趟都没请到。也难怪,李崮寨藏在深山沟里,在这里仰起脸来看天,天成了一条带子,日头比人上山(干活)晚、下山早。12户人家,60多口人,40多亩耕地,沟东一户,沟西一户,从南到北,哩哩啦啦拖了六里半路。上趟船舫大队部,还得爬两座大山、走两三个钟头。这里又穷、又偏僻,正式教师谁愿意来遭罪?
眼看着,半大不小的孩子上不了学,刘太臻心里不舍弃,又去找许校长要教师。这一次,校长倒是给出了个主意:老刘,你不是会记帐吗,我看你当老师就行。刘太臻掏出账本让校长看,一笔一划能看清的字没多少,里面掺杂的符号,只有刘太臻自己知道代表啥。看了账本,校长还是继续动员刘太臻,你不是认识那12户的人名吗?那就先教那12户人名,以后,我安排个老师负责教你,不会的就到这里学,学会了再回去教。
回到村里,大伙紧忙问刘太臻:这回儿要来老师啦?刘太臻半开玩笑半正经:不光要着了,还来了呢!大伙一听,很恣啊,连忙问:老师在哪?刘太臻一指胸膛:这不是,在这啊!见说,大伙泄了气:算了吧你,升半黄豆做豆腐,谁不知道你有多少本钱。刘太臻说:我说不能教,上级又不派老师,人家校长说先叫我教着呢!就这么着,刘太臻就当上老师了。学校的名字是“李崮寨工读小学”。
  开学时间定在正月十六,十四那天,刘太臻就上船舫完小学习。校长先给他找了些一年级旧课本,按照刘太臻说的,把学生的名字帮着给写在封面上。接着就给刘太臻教了一年级的课,当时刘太臻31?岁,平生第一次接收“正规”教育。这就是他当老师的“第一把黄豆”。
开学那天,全村11名适龄儿童都入了学。他拿起粉笔,往黑板上写字,感觉粉笔头比锄头还沉重、还不好使唤。第一个字写了擦、擦了写,一连五六遍,这才定了型。从那之后,不会的字,他就到船舫学,下午去学了,回来第二天再教给学生,一星期去个三四趟。
这时候,刘太臻仍然是生产队长、记账员,教学没有工分,顶到多算是“业余”,用眼下的话说,是个纯粹的“志愿者”。幸好“权力”掌握在他自己手里,啥时上课啥时不上,他可以按照社员的要求、根据农时和天气来安排——小忙的时候,上半天学,干半天活;大忙的时候,就领着学生上山干活,附带着学几个字;冬闲的时候,就整天学习,夏天下了大雨,没法上坡里干活,也学一整天。总之,上学时间没有个死规定,只要不影响生产就行。半工半读,也有它的好处,拔草时就学习“拔草”、锄地时就学“锄地”,学生对这些字儿,一学就理解,记得可牢靠啦。
“现学现教”,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可不轻松。1960年冬天,从腊月初三到初五,大雪一连下了三天,平地里积雪半人深,山沟里大风一旋,雪深得能没了人。这时候,刘太臻已经四五天没到船舫去学习了。好不容易盼到了冬天,孩子们闲着,恨不能多学点,他却心急火燎、没得教了。过午三点,他穿上厚棉袄,把棉裤腿扎起来,拄着个粪杈子就往船舫爬,路上一脚没插住,差点没掉下几十丈深的悬崖。晚上九点,才好不容易走到船舫完小,一直学到十二点,怕耽误教他的王云锡老师睡觉,他到学校隔壁那家卖豆腐的人家,点个小煤油灯继续学,直到人家早上起来磨豆腐,又回到学校,把头晚学的字,写给王老师看了看,这才往家走。
刘太臻当老师,连孩子他娘胡善录都跟着“受罪”。有时,他去学10个生字,嘟念一路子,回家怕忘了,就分给孩他娘5个字,让她帮助记一晚上。生怕把这5个字给记马虎了,孩他娘大半夜都不敢睡实乎,天不亮赶紧又把这5个字“还给”刘太臻。
光是教学生识字还好办,“现蒸现卖”也赶趟;对于名词解释也还能应付,如成语“兴高采烈”,“兴高”就是高兴、就是透恣儿;那“采烈”呢,怎么解释?哎,蹦高呗。兴高采烈就是恣得蹦高,没怎么离谱吧。要教学生写作文,难度可就大啦,什么语法、修辞压根不懂,也就不用管它,关键是怎么才能让孩子们把字、句连起来成为文章?想来想去,还真想出了办法——他从村里找来说话风趣的人,让他给学生拉呱(讲故事),学生再把拉呱的内容记录下来。没想到,学生作文考试,还就得了好成绩,有的还作为范文,拿到全公社去交流。邻村有个师范毕业的小学教师,心里不服气,难道我教就不过你刘太臻?领着几个得意门生,到李崮寨工读小学打擂台来了,题目由他出,卷子由他批,等结果一出来,那位教师自叹不如,服了。
1963年,刘太臻教的5个四年级学生全部考上了高小,平均成绩八十五点几,成绩是全公社第一,这5人高小毕业后又全部考上了中学。有个叫房安经的学生,考中学的作文成绩,得了县里第一名,还拿到省里去展览。那些经他教出的学生,后来有20多人走出深山沟,有的经商,有的当了公办教师,有的成了公务员,还有人在中央某部委工作。他本人也多次被县里、地区和省里教育部门叫去介绍经验。到了1965年,除了适龄儿童上工读小学,他还成立青年业余班,老年、妇女学习毛著小组,全队68口人,有47人上学,占总人口70%。这在当时的穷山沟里,真是天翻地覆的大变化!
不过,刘太臻也闹过笑话。1964年,苏联的赫鲁晓夫下台, 勃列日涅夫上台。刘太臻去公社开会,听传达文件。黑驴嚣父(赫鲁晓夫)的名字,早就知道,撕毁合同、撤走专家,让中国遭受灾害的,就是他。但是,勃列日涅夫这个人名,说起来别别扭扭,就是拐不过弯来。从公社往回走的路上,他嘴里就不停的嘟囔:“勃列仪(‘日’读‘仪’)—— 涅夫”、“勃列仪——涅夫”……三嘟囔两嘟囔,慢慢成了“菠萝叶涅夫”、“菠萝叶涅夫”。唉,好,这回可忘不了了,不过为了保险,干脆采个菠萝叶拿在手里。第二天,他是这样向社员传达的:“黑驴嚣父”下台了,“菠萝叶他姐夫”上台了,苏联人民还是要革命的……直到后来,社员才慢慢知道,原来那个“菠萝叶他姐夫”是“苏联修正主义头子”,与菠萝树远得“一百竿子拨拉不着”。
读到这里,可能要问了:那,刘太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说来也许不信,刘太臻曾经是个道士。
他原来是日照县(现东港区)响水河村人,二三岁时死了父亲,家里非常贫穷,无力抚养。叔叔在李崮寨的道观当道士,便把他领到这里来抚养。解放时,人民政府动员道士们还俗回家,1.8米个头、稳重沉着的刘太臻,就近落户,与附近一些看山的、逃荒要饭的,都成了李崮寨的村民。据说村里的马太朴、厉太聚,也曾是和刘太臻同辈的道人。穷苦人得解放,党的恩情似海深。对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感恩与忠诚,让刘太臻无条件地服从党的号召,并坚信共产主义目标会在他这一代人实现。
上世纪60年代头几年,学习毛主席著作在全国掀起高潮,李崮寨人在刘太臻带领下,学文化、学毛著相结合,活学活用蔚成风气,大家狠斗私字一闪念,以队为家、公而忘私,成为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先进典型。省报一批记者编辑到这里学习,本来没有采访任务,却被李崮寨人的事迹深深感动,在那个特殊的年代,这一切皆被上升为“忠”与“公”,于是诞生了那篇《公字沟》。一时间,到这里学习取经的人不绝于途。
直到今天,那些事例的真实性都不容置疑:
——3岁半的孩子能背诵四五十条毛主席语录,5岁的小孩站在大桌子上,当着那么多参观者(包括外宾),一字不落、哗哗地背诵“老三篇” (《为人民服务》、《愚公移山》和《纪念白求恩》)。
——从1963年起,女青年段德育,不误生产劳动,不怕山高路远,挑担步行30里,把货物挑来,标上价钱,放在一间小屋里,谁取用谁放钱,成为无人商店。
——小队仓库的钥匙就放在办公室里,谁也有权开门,却从未发生过失窃现象。
——农民马太朴,体弱多病,队里安排他家放牛。本意是叫他的孩子上山放,他可以在家休息,但他一直坚持自己上山放牛;怕牛跑到山下饮水践踏了庄稼,就坚持每天担4桶水上山饮牛;牛圈放在村里,往田里送牛粪,路远还占用劳力,他利用歇晌时间,搬石头,在田边垒牛圈,等牛圈垒起来,他却倒下了。
——每天去田里劳动,晚上回村时,就将劳动工具放在田里,不往回带,十几年内,从未发生过失窃事件(直到今天仍然如此)。
从此,在“大风大浪”里,刘太臻经历了过山车式的大起大落。
先是被政治潮流抛上巅峰,任大队党支部副书记、县革委副主任、县农委副主任、市贫协常委、省贫协副主任等职。1 9 6 9年4月光荣出席中共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,1 9 7 5年1月出席第四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。作为全省乃至全国的学毛著积极分子,刘太臻到各地作经验介绍达300多场次。L1- 九大代表合影(局部)。后排左8是刘太臻。 刘亦文提供
后来,随着政治形势的变化,一落千丈,仿佛刹那间,他又回到自己的原点——李崮寨的农民。 “文革”期间,没参加帮派,没挨整、没整人,没过错(也没人再为其表功);回村后,没有官衔,没有工资,没有待遇。
晚年的刘太臻,矢口不谈政治,从来不提当年勇,处世、处事、为人,一切一切,泰然处之。
知青,一个时代的强音
在毛主席像和展室东面,一条扯南到北的石坝,让上世纪60年代就存在的老房子,显得较为高耸。石坝上最南头的那户人家,是当年知青点的最早宿舍和伙房。山墙上,陈旧的水泥黑板、黄漆喷涂的字迹,仍能让人辨认出毛主席语录: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,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。
时间退回到1968年,“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”已经狂热了两年多。12月22日,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出最新指示:知识青年到农村去,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,很有必要。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,把自己初中、高中、大学毕业的子女,送到乡下去,来一个动员。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。
于是,“上山下乡”,成为响彻全国的革命口号,同时也是百万知识青年的共同行动。
1969年元旦先后,按照“山最高、沟最深,最好是天天吃糠咽菜”的标准,8来自济南、青岛的知识青年,自愿到李崮寨下乡插队、接收贫下中农的再教育,其中有2女6男,年龄最大的20岁、最小的16岁。他们是:青岛21中学高中68届赵云兰(女);济南实验中学初中68届宋庆华(女);青岛铁路中学高中68届金红卫(组长)、曹琪杭,初中67届张则和,初中68届唐荣华、于延为;青岛34中学初中67届高忠。
这些“新社员”和农民一起,砍柴、整地、送粪、平坟、筑坝,同甘共苦,在农业劳动中磨练意志。下乡后的第一个次端午节、第一个次吃面条,有人竟然吃下了8大碗!他们肩挑一百几十斤松树枝子,来回走70里路,就为了一称(100斤)多卖5角钱(相当于一个整劳力两天的工钱)。除大雨大雪天外,他们都坚持出勤,一年最多的干330天,少的也干了290天。刚来村里时,他们运肥挑得很少,还喊着腿痛、腰酸、肩膀痛;到秋种时,白天黑夜突击运肥,挑着一百多斤重的担子,一连20多天,个个没掉队,都争先恐后跑在前头。刚来时的“耍孩子”,到第二年就能推四、五百斤重的小车,搬二百多斤的石块,抡锤打石头,一气就打二百多锤。冬天修水库,知青们始终和社员一起战冰雪斗严寒,在土坝合龙的三天三夜里,正赶上来寒潮,大风夹着小雨,浑身上下的衣服湿透了,两脚冻麻了,没有一个知青下“火线”。他们天天跟农民一一道,早起晚睡,学习、劳动,治山治水,自己做饭、自己养猪,成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一支有生力量。
知青们以苦为乐、以苦为荣,在接收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同时,也把自己的知识带到了农村。根据特长,分别担任了学习毛主席著作辅导员,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队长、卫生保健员、记工员、山林技术员、缝纫服务员、拖拉机驾驶员,还有小学教师(再不用刘太臻“现蒸现卖”了)。
在国庆二十周年的大喜日子里,他们的组长金红卫,作为全国下乡知识青年的两名代表之一,光荣地登上北京天安门城楼,幸福地见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度,和伟人们一起参加国庆观礼,成为全国知青的英雄(在那个年代,明星是被鄙视的)。
他们团结友爱,与同伴、与老乡,亲如一家。在李崮寨,知青们品赏了生活的艰苦,磨练了做人的意志,在人生道路上积累了宝贵的精神财富。后来,济南和青岛的8名知青,相继参军、上学、参工、因病回城,从别的知青点陆续又有其他知青来到这里。他们离开李崮寨、奔向山南海北,但始终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故乡,永远珍藏心间。
1998年12月22日,第一批8名知青中的7人(缺金红卫),故地重游,在山头、在田间、在知青宿舍,在房东家里,他们仿佛回到了青春岁月,有道不完的思念、拉不完的家常。他们把在李崮寨的经历,把李崮寨的风土人情,写成文章,拍成照片,放到自己的博客上,发表在报刊上,既怀念难忘的知青生活,同时也宣传、推介了自己的第二故乡。此后,他们来了一次又一次。他们说,还会经常来。
 2010年4月,连翘盛开时分,有几个游客来到李崮寨,他们说当年在这里下过乡。其中有对年过花甲的夫妇,带来了一篇小说,题目是《为爱守侯》(作者邓清梅)。小说以当年的李崮寨为背景,塑造了知青李建和玉梅的艺术形象,热情讴歌了知青的纯洁爱情。小说大意是,在去李崮寨参观学习的路上,两个知青小组的组长李建和玉梅,相互认识,产生爱情。出身高干家庭的李建,身患白血病回青岛治疗,而工人家庭出身的玉梅,请假去城里照顾李建,陪伴李建走完二十多岁的人生里程,才又重回自己的知青点。过后不久,玉梅招工回城。结局是“玉梅一直没有结婚”。 有人问作者,小说主人翁是否有原型,作者说,不光有原型,而且就在这里,边说边指了指身旁的一位女士。 L2- 鹊桥
现实生活中的知青、文学中的知青,作为时代的音符,已经谱入李崮寨的历史乐章。
山水,一个生态的标本
 这里是李崮寨村的集中居住区,村落呈L形展布。从摄于1969年的老照片可知,当时的几户人家,都在L的拐弯处,而L竖线上的几排房子是当年县里修建的接待处。
在展室和知青宿舍之间,碎石铺成的“街道”笔直往北延伸。“街”西只有两幢房子,即展室和后面新建的民居;街东的原接待处,早已成为民房和羊圈。
如今李崮寨的常驻居民,只剩下七八户、二三十口人,而且一度都是老年人,最近几年才又有青壮年迁回来。这十多所民居,放到李崮寨的大山和峡谷里,实在是显得太袖珍、太寂静了。因为,从南头的小松杆村算起,向北到峡谷的尽头,长度超过3.5千米,此外还有6条东西走向的山涧,与大峡谷纵横交错,东西两岸的山头有100多座,主峰尖垛山海拔高达618米,而峡谷最低处只有海拔???米,最大高差200米?,想想吧,这是怎样的一种差别,怎样的一种对比。所以说,仅从赏景的角度而言,开车进入李崮寨,白白的让那些无边光景在窗外闪过,什么跌驴台子(悬崖)、媳妇腚(奇石)、姊妹峰(状貌相似的山体)、万丈崖、步云桥(瀑布),都来不及欣赏,那可是“亏”大发啦。尤其在丰水季节,弃车步行,在峡谷底部的卵石清流中,溯流而上,想走就走、想停就停,无拘无束,那种感觉,一个字:爽啊。L3-1  地质奇观-肉皱  L3-步云桥
四面山,一溜天,一条深沟往里钻,要是飞机往下掉,三间小屋顶多砸间半。这是李崮寨人的幽默,其实也是现实。不信,你从展室所在的河沟东崖发力,猛劲往沟西崖跳几步,如果跨不进日照市东港区三庄乡,打赌的话,保准是你输。这是插曲。
眼下是枯水季节,溪流潜入地下,由卵砾石构成的河床,在村北和村西,形成反S形。村北西岸,即反S的上半部,紧靠山脚的农田,在一米多高的石坝的护围中,由南向北逐级抬高。这是李崮寨惟一能够连片的耕地,也是全村最平展、最肥沃、最奢华的粮田——全凭人工造地自不必说,其中最南端的大半亩愚公田,还是当年成千上万的参观者,从天南海北用手绢包来泥土,一把一把积加而成。兜土造田的故事,在这里不是传说而是现实,它不仅体现了聚沙成塔、集腋成裘的真谛,更体现着民族大家庭的凝聚力、感召力。
在这片粮田的东北角,河床上横跨一座玲珑的小木桥,名为度仙桥。好比一棵大树,如果说下游的大峡谷是树干,那么以度仙桥所在的地点为界,向上便像树冠一般东西扩散开来,西边是蝴蝶谷,东边是观音涧,夹在中间的“鼻梁骨”,就是当年刘太臻往船舫完小学习的必经之道“楼筒梁”。“楼筒梁”下端,过去有座庙宇,据传,明朝宣德??年间,莒州一个佛寺的和尚最早来此建寺,后来成为尼姑庵,李崮寨就是尼姑寨的谐音。大概从清朝中晚期,这里改为道观,据说那时从日照县的三庄到这里,还是一片原始大森林,古树参天,林木茂密,野兽众多,一位名叫刘海炫的道士用了三年时间,才辟出一条小路,终于在此建成玉皇殿。在此期间,为防野狼,刘道士晚上就用网子把自己挂在大树上栖息,直到如今,李崮寨村东南那条山涧还叫狼窝沟。从改为道观至民国时期,道观师徒总计50多位,最后的徒弟是“太”字辈,即马太朴、厉太聚、刘太臻等人,而他们的师傅是“宗”字辈,留下姓名的有李宗诚、孙宗怀、段宗昌等人。
由道观旧址向东,便进入观音涧景区。这里是李崮寨的生态样板,松柏、槲栎、板栗、山椿、柘树等等,树木种类繁多、植被特别茂密,有好多树种有待林业部门鉴别定名。人行其中,头上是浓密的林荫,地面是天然草坪。过将军墓,更是步入了绿色的洞天福地。两岸峭壁耸立,岩石泛红,在浓绿的陪衬下,分外壮观。从入口向东不远,北岸有三座东西排列的大断崖,名为三太山,据说刘太臻师兄弟就是依次取名。在涧底和密林中,依次走过鹊桥、小仰止、卧兔峰、蝮蛇滩、巨鳌献瑞、金蟾望月和王母娘娘御花园,山涧的“树枝”再次分叉,主涧继续向上、向东北延伸,直达山巅。有一次正月来到这里,朋友说山上的野生腊梅正在开放,大家都想爬上去一睹芳姿,但只攀了一二百米,就为密密麻麻的小乔木和灌木丛阻挡,穿行过于困难,这才罢休。据知情者说,这是一条极少有人攀登的线路,那些可望不可即的山崖,大多都是人迹未到之处,充满悬念,充满诱惑,当然也充满风险。这一带山花众多,尤以连翘、蓝锦、映山红、蔷薇为盛,盛开时犹如花的瀑布、花的海洋,万树丛中,流彩溢霞,美不胜收。
游不了主涧,只得退而求其次,转回来向南攀登佛爷洞景区。山洞有俩,都在山沟东岸。这里松姿挺拔,藤萝蔓延,左为峭壁,右为悬崖,地势峻险。西南对岸,一面光滑的石壁名为“沐浴镜”,石壁底部的石台上,有一口深、阔米余的天然石盆,叫浴仙池。当地百姓认为,这是王母娘娘带领嫦娥等众仙女下凡沐浴之所,池水来自山上,是首乌、丹参、黄芩、桔梗等诸多仙子们炼仙丹时流下来的仙水,沐浴之后可强身健体。那堵峭壁,因为面北的缘故,为雾气所浸,常年泛光,据说是专为老母和仙女们准备的梳妆镜。转到沐浴镜右上方,有观音石像,慈眉善目,俯视涧底,当是观音涧的标志。
由此往上便见弥勒洞,里面坐着一位大腹便便的弥勒佛。继续攀登便是佛爷洞。两座洞穴相距四五百米,都是天然形成,洞壁犹如一块块石头方砖拱券而就。地质工作者揭秘说,李崮寨一带主体岩性是二长花岗岩,经受后期变质变形影响,岩石中片麻理、线理发育,局部地段岩石中条带状暗色矿物形成肠状揉皱。这些岩石形成时代距今7亿年左右,年代比较古老,石质细腻,在地壳运动中遭受横、竖垂直相交的密集节理切割,经年累月风化塌落,最后成为岩洞。佛爷洞外有幢残碑,字迹损坏严重,几不可辨。勉强识别的一些文字中,记载的是一位和尚的事迹,这位和尚于明宣德年间(1426-1435),由莒州来到这里,想必很有些事迹,现在却辨识不全了,至于为何给他立碑,也看不明白,只有落款是清楚的,注明此碑立于明景泰二年(1451),立碑者系莒州太守王信。此碑是一个见证,说明这里曾是和尚居住地、且香火鼎盛,关于李崮寨道观的传说,有据可依。
最近到李崮寨,是在一个晚秋的下午。因为时间紧迫,只到蝴蝶谷的入口逗留了大半个时辰。楼筒梁西坡脚下,梯田里的农作物已经收获过了,有位老大姐正在那里放牛。夕阳挂在西山顶上,在逆光之下,黄栌树的叶子,透着令人振奋的鲜红,以红叶为前景,拍下了难得的田原风光《秋牧》。带着收获的兴奋正要离开,蓦然间,在道观旧址上面的地边上,看到一座没有多少封土的坟茔,墓座是几块灰色花岗岩,没有墓碑。前面不远处,一蔓扁豆挑着几穗紫色的花朵,在大山的怀抱里,清新而不炫耀。后来向老乡打听,才知道那里埋葬的是刘太臻的骨灰。2009年十月初七早晨6点,太臻老人突发脑溢血驾鹤西去,终年81岁。
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。李崮寨的山水,溶入了李崮寨人的勤劳智慧,也凝结了他们对大自然的敬重。从四十多年前的老照片上看,那时的村庄两旁的山坡上,树木还不太茂盛,李崮寨的山,是李崮寨人几代人,用汗水、心血和生命养绿的。在旅游开发过程中,有不少人对李崮寨的定位,作了种种努力,至今没能统一认识。其实,人和自然共同构成了李崮寨的特质。李崮寨就是李崮寨。
有些地方有山没有水,有些地方有水没有山,有些地方有山有水但没有文化,李崮寨的美就在于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兼而有之、相得益彰。人类进入了信息时代,传统旅游的六大要素“吃、住、行、游、购、娱”,在大多地方已经不再有障碍。生活在一个竞争激烈、充满浮躁、生活节奏不断加速、满心想睡个“自然醒”却不得不早起晚眠的时代,厌倦了城市的喧嚣,住腻了楼房的森林,手里有俩闲钱,总算挤出了一些时间,吃过了山珍海味,游遍了名山大川,找个清静的地方“发呆”,成为一种必然选择。而李崮寨正是一个可以让人“发呆”的好去处。这里的自然、这里的人文、这里的历史与现实,可以绵延思绪,可以激发心智,可以磨练意志,可以增进胆魄,可以充实力量,可以欣赏美、创造美,可以提供辽阔的思考空间,可以摈弃杂念,可以产生新的思想,可以追远,可以思今……可以让更多的驴友、背包客、帐篷客,来了还想来。
就因为,李崮寨是惟一的。
(完)